单枪匹马闯龙江（十一）——狭路相逢：冲出狂

　　 狗是忠诚的代表。小时侯非常喜欢狗，家中也养过狗，所以对狗并不陌生，并不害怕。
　　对于草原上狗的厉害，我早有耳闻。但真正见面领教，还是大出意外。大草原上的看家狗实在是太厉害了，遇见生人那个穷追猛咬的疯狂劲，令我每次过后都身冒冷汗，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
　　旅途中，最现实、最直接、最经常的威胁，就是来自村屯、哨所和蒙古包那穷凶极恶的狗。
　　7月24日早晨7点，我离开栓马桩前往满洲里，高能感走出三四公里，远远的就看到前面的住家门前有两条高大的看家狗在玩耍。一听到摩托车声，两条大狗就扭转狗头、竖起耳朵，直直地朝我盯着看。
　　我知道这两条大狗的厉害，来的时候路过这里时，那惊心动魄的情景又立即浮现在眼前。
　　这是一汉族牧民的一溜五六间瓦房，我刚接近房屋，一条大黑狗就狂吠着向我扑来。下车防御或者掉转车头往回跑都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我一边大声呼喊主人出来看住狗，一边向狗瞪大眼睛高声恫吓，并做出要打击的夸张动作。好在几声喊叫之后，立即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小青年把狗制止住，我方安全通过，但心脏“哐哐”乱跳，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来的时候，只有一条大狗，现在见到两条大狗拦路，我就更不敢贸然前进了。我熄灭了发动机，要等待时机。
　　对于防狗，我早有准备，那是一条73厘米长的厚壁四分铁管，只要用力一击，不论什么狗，必定被重创。当然，他的任务绝对不是单单防狗，是人兽兼防。铁管平时就放在钓鱼竿包里，但钓鱼竿包一头的拉锁总是开着的，为的是遇到突发情况可以迅速拽出来防身。
　　两条狗见我不往前走，就又相互扑打撕咬玩耍起来。怎么办呢？我为难起来。如果没有摩托车，我完全可以绕过房屋翻山过去，就不必与狗发生正面冲突了。
　　敢不敢过，靠胆量。何时过，则靠智慧。我在寻找时机，静观其变。

　　面对面的可以看见的狗还好防备，行驶途中从路边突然冒出来的狗就很难防备了。
　　7月18日早晨，我驾驶摩托车从哈拉哈河边钓鱼回来路过边防某连部大门口，正想着要进去向连长告别，一条大花狗“嗖”地一下从大门里窜出来，向我狂叫着扑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没有一点精神准备，只好就势朝大狗撞去，实际上是要强闯过去，因为窄窄出路就在大狗扑来的方向，我根本无路可逃。
我这一冲，把大狗吓了一跳。就在它躲闪的一刹那，我已经冲到大门口并向左拐去。我不敢冲进连部院内，我知道院子里还有一条大黄狗。昨天我在连部活动时，这两条大狗都爬在地上睡懒觉，非常老实，怎么今天到不认人了呢？！
　　车速太快，在大狗的追逼下，几次窜到路边只镶嵌着砖边的平地小花坛中，拐弯时差点撞到路边的小树上。我拐过头来就拼命向前冲，狼狈逃窜。大狗还是死命追撵，一直追到连队自己修建的路面尽头为止。这是狗的防区。当确信大狗已经被远远地甩开了，我才敢停车回头观看，却已经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从此以后，我每到村落或者看见牧民的蒙古包，都要先看看有没有狗，把防狗列为第一要务。狗，才是我旅行中最现实、最直接的危险。

　　蹦紧防狗这根弦并不为过，夜晚睡觉连做的噩梦都是狗，你说严重不？
　　那就是7月19日夜里，我由于摩托车突发故障而被迫在草原深处荒芜人烟的边境线上露宿，当时面临着狼群袭击的严重死亡威胁，求生的欲望极其迫切，但我已经处于极端的无助、无奈境地，死神随时都可能光临。迷迷糊糊中，我远远地看见一座蒙古包就在山岗上，一个大黑点蹲在蒙古包前，很像一个人坐在地上。眨眼间，大黑点突然站立起来，迅速冲下山坡。
　　是一条高个牧羊犬！它很聪明，并不是朝我奔来，而是直接向坡下的道路扑去。
　　怎么办？冲？还是调头退回去？这可是个检验胆量的时刻。
　　人开着摩托车行进，已经没有时间考虑过多。我迅速估量着形势，根据车速和距离，再根据狗的下坡速度和到达路边的距离，我估计很有可能早于牧羊犬冲过去。于是，不顾浮沙路面易发生侧滑翻车的危险，大油门高速疾驶前进。当我高速冲过交叉点不到十米远时，牧羊犬也“噌”的一声冲到路上了。由于它下坡的速度太快，竟然“扑腾”一声坐倒在地，等它再站起来转头追赶我时，又被落下了一段距离。
这条牧羊犬的身体素质的确很好，几百米的下坡，并没有消耗它多少体力。只片刻工夫，就又拉进了与我的距离，并几次冲到了我的左腿附近，使我再次高度紧张起来。我只好把左腿抬起来，加大马力，一个劲儿地只管往前冲，二百多米后，狗的速度慢下来了，大约追到四百多米外，狗才完全停下来。这就是7月18日我前往贝尔湖途中的真实经历在梦中的再现，噩梦把我惊醒，再次诱发了对死亡的恐惧。
　　那一夜，刻骨铭心！

　　东边飞来一只苍鹭，两只大狗好奇地向苍鹭跑去。
　　机会来了！我赶紧发动车子，但没走出十几米远，狗听到车子声，就放弃追撵苍鹭，返身朝我跑来。我停车不动，狗也不动，让我十分为难。硬冲，狗离道路太近，不仅太冒险，也根本闯不过去。我决定还是再等等看，以寻找新的战机。

　　草原上，不仅村民养狗看家、牧民养狗护羊，边境线上有的哨所也养狗。哨所的狗很有特点。有的狗经验丰富，从来不咬穿军装的人，607哨所的狗就是这样。有的却很厉害，一见生人，就像冲锋的战士那样朝你猛扑过来。但绝对不能打，也不忍心下手打，因为，它们可是日夜陪伴战士们一同守卫边防的呀，我在心理上早已把它们视同戍边的战士了。
　　前往贝尔湖途中路过某哨所时，铁丝网开口的自然道正好从哨所边穿过，行车必须经过哨所，而且还要检查证件。但眼看着有四条狗在哨所旁活动，我无论如何不敢通过。
　　我大声喊叫让战士把狗看住，战士说狗不咬人，但我绝对不信。战士让我过去，我刚一发动车子，四条狗就全部战立起来眈眈地望着我。我刚前进几米做个试探，四条狗很快就分成两小队夹照自然道向我逼来。我赶紧停车，呼唤战士把狗看紧了。我停下，狗也停下，全部卧在道路两边，摆出了以逸待劳的夹击架势。
　　我再次要求战士把狗看住，战士说你过来没事，够不咬人，在大声呼喊几下后，够确实 老师了许多。我壮着胆子朝战士所在的地方快速驶去，四条狗几乎是同时“腾”地跃起，一起向我扑来。我一边加速，一边赶紧变化行进路线，试图躲避狗的追咬。但四条狗还是很快就把我围住了，车子一边两条，四对凶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一下都不眨，狂吠声振天动地，我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毫不容易冲到战士跟前，在战士的制止下四条狗才趴在地上不动了，但它们眼睛都还在盯着我的举动。
　　检查完证件，我要求战士一定要把狗唤住。战士说没事，你走好了。我发动车子，狗并没有起身。但当我加速向前冲时，四条狗立刻狂吠着全部追上来。眼看着狗嘴就要接触到大腿了，我很拧油门力图加速，排气管冒出的都是黑烟，但不知怎么地，车子就是跑不快了。哨所的狗没有牧民的狗有耐力，一阵轰鸣后，狗群慢慢被甩到后边，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从一开始，我就是像跑百米比赛那样在无养运动！
　　检查车子方知道，由于太紧张了，竟然没有挂到四挡，而是使用三挡冲出包围的！

　　半天了，两只大狗还在路边玩耍，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房屋门窗禁闭，也不知道主人在哪里。我必须耐心等待，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去做没有任何价值的无谓冒险行为。
　　冒险或者牺牲，应该意义、有有价值，而且应该值得。

　　有很多时候，就在你漫不经心地行进时，一条大狗却猛然向你冲来，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那是最惊险的。
　　7月18日中午，贝尔湖就在眼前了，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边境地带却坐落着一大片崭新的建筑，引起了我的好奇。正踅摸从那里进到这片建筑物的院子里时，从路边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三只大狗，一开始并不吠叫，等我发现时，领头的大黄狗已经快到跟前了，令我不禁大惊失色。但经历过这么多大场面了，毕竟不再过于惊慌失措，我立即加大油门，猛冲三百多米后，就摆脱了这几条狗的追咬。
　　但这次事件还是给我一个很好的提醒：在进入村落前，一定要提升警惕，千万不能分心。

　　见我半天不动，狗也感到没趣。这时那只大苍鹭又飞回来落在离狗不远的草丛里。两只大狗突然又来了兴致，一起朝苍鹭落下的地方追去。追到附近时，苍鹭惊慌地飞起来，两条狗望着飞行的苍鹭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态，呆立在原地不动了。还是没有机会。

　　追人的狗令人害怕，拦路的狗则更为可怕。
　　前往额尔古纳河途中，经过小河边的一个筑路工地，一条大黑狗站在桥中央高声吠叫，不管我大声喊还是向它投掷石头，它就是不离开。我知道这是遇到硬“茬子”了！
　　我大声向工地喊话，但没有人应声，我为难了。
　　在狗转身的一个小动作中，我发现它的一条后腿有点瘸，看来是最近被人打伤过，一定跟人一样心存胆怯。这让我看到了希望。我估计，这一定是一条经常站在公路上拦路的家伙，它一定还记得这个不久前遇到的疼痛教训，但秉性促使它依然恶行难改而已。于是，我加大油门，以二挡大油门慢慢向前开去，看看它有何动作。果然，他向后挪动了！我进一步加大轰鸣声，步步进逼，它高声叫唤，却在开始后退，并靠向路边。我挂上三挡进逼，它后退的脚步变快了，头已经掉换到后面，我知道这是它要做逃跑的准备，我更大胆了，挂上四挡猛然朝它冲去，它惊叫着跳下路基就没了踪影，路边的树丛中只留下一连串它的惊叫声。这个小小的斗智斗勇的胜利，进一步鼓舞了我的士气，消除了旅行的疲劳，歌声悠然而出，伴随着悦耳的发动机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

　　苍鹭盘桓几圈后，又落在了六七十米远的草丛中，两条大狗立即飞一般向东追去。
好，机会来了！我见狗追出了一定距离后，立即发动车子，加速前进，试图利用这个时机依靠速度强行冲过去。
　　那知，摩托车声一响，两只大狗就回头狂吠着朝我奔来。眼看着两之大狗离我越来越近，这时如果走东面方向的拐弯正道，必定要与冲过来两条狗迎头相撞，人在车子上难以展开任何有效的防备手段，后果将不堪想象。眼看已经很难冲过去了，我就干脆取直线，压过一片草地后，强行越过三四十厘米深的排水沟，克服垄台的强烈颠簸阻碍，硬是从菜地中间冲了过去。刚到房前，见主人从屋里出来，我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赶紧把狗叫住！快点！快点！”也顾不得主人是否拦住了狗，我头也不回地一溜烟绝尘而去，跑出一两公里外，依然惊魂未定。
　　真的好险那！如果没有苍鹭诱敌，我就没有大胆深入的时机，是苍鹭帮助我把狗引开才摆脱了困境，真是天助我也！走在大陆上，感到心情很畅快，就好象红军突破了第五道封锁线，我庆幸又跟恶狗打了一个大胜仗。

　　最后一次与狗遭遇，是在兴凯湖最东边的龙王庙。兴凯湖是我此次旅行的最后一站。
　　经过连部同意，我驾车前往松阿察河河口哨所，就是兴凯湖的出水口。寂静的林荫道上没有一个人，即将的顺利凯旋使我很兴奋。正轻松地行进中，路边猛然冲出一条黑色狗来，狠命地追撵摩托车，把我吓了一大跳。狗不高，但很健硕，浑身黝黑发亮，两眼炯炯有神，显得特别凶狠。生理上的劣势，严重影响了它的追击速度。但它的耐力很好，一直保持匀速追赶。
　　不起眼的小个头，自然就使我的重视程度大打折扣了，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坎坎磕磕，我的心理早已不再害怕。于是，我先是在冲出一个安全距离以后，就边观察，边调整车速，不远不近，若即若离，总是给它以能够追上的希望，又总是让它追不上，故意逗弄这个不知好歹的矮家伙：看谁跑的长、跑的快！
　　从爆发速度上说，狗的初速度比摩托车跑的快。但狗的体力和耐力毕竟有限，长跑就不是摩托车的对手了。快到弯道时，后视镜中已经没有狗的身影了，远远被甩掉了。哈哈——不行了吧，我禁不住得意起来。
　　拐过弯道，路面虽窄但很平整，部队养护的路就是没的说。已经望见了哨所的了望塔，我的心刚平静下来，一条黑影从路边的树丛中突然窜出，一声不响地朝我穷追不舍。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又被吓了一大跳，心立即“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敏感的神经系统促使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车速往前冲。
　　哪来的？没有一点征兆啊！我疑惑不解。距离远点后，我才从后视镜中认出来，正是刚才在拐弯处失去踪影的那条矮黑狗！
　　它很聪明，它从未放弃追赶，而是在拐弯处主动下道，取直线窜过树丛抄近路追我的。它是这里的主人，至少是常客，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
　　大多数狗对人的口哨都很友好。眼看他的体力渐渐下降，我便吹起口哨，既是挑逗气气它，也是施放和缓气氛，毕竟人家陪着你走了一段孤寂难忘的旅途嘛，怎能不懂得表示表示呢，这可是个事关礼节的大问题呀。
　　快到哨所门口了，矮黑狗才知趣地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看来，这是一条经常追撵人车的家伙，体力和耐力都不错。矮，是品种问题，但并不弱。如果是高大的品种，这段黑狗追车的惊心场面，肯定将另行改写。

　　狗，是狼的近亲，是人类驯化的狼。人们都说狗是人类第一个朋友，那应该是单单对它的主人而言。虽然历经数千年的人类豢养，但其兽性依然存在，有的还很凶残。尤其是在大草原上，旅行者必须小心谨慎，步步提防，绝不可以粗心大意，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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