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河的狂人

我和杰到了阿拉斯加州的迪令哈姆，准备在当地一家公司办点事。我俩都热衷于钓鱼，这次有机会在世界上鲑鱼密集的地方呆上几天，心理甭提有多高兴了。我们想象着布里斯托海湾的银鲑、河鳟、虹鳟，这样已经过了几个星期了。我们还在犹豫，到底是带船钓鱼竿，还是带飞钓鱼竿，是带重家伙，还是带钓河鳟的轻家伙呢？时间和金钱都不允许我们雇一个向导，但我们坚信自己就能找到钓鱼的好地方。

刚开始在迪令哈姆办事的几天非常忙，根本就没有时间钓鱼，每天一有机会，我们都会提起这个话题，在得知附近没有好的钓点时，就会很失望。迪令哈姆附近的海湾有很多淤泥，是从纳峡伽柯河附近方冲下来的，在那钓鱼是不可能的，一听到这我们就泄气了。我们也发现从公路上只能走到当地的一条小河，这条河被一块私人拥有的土地或者说是沼泽地给隔断了。希望破灭，我们变得很清醒了，正准备放弃时，我们办事的这家公司的一位行政管理人员过来问我们是否有兴趣钓银鲑鱼，你可以想象一下，听到这话我们有多兴奋，马上答应了他的邀请，并约定下班后在我们住的旅店里等他。

第二天晚上，鲍比到旅店接我们，并驱车前往离他家对比近的沙滩，水边停泊着一只新的、闪闪发光的铝制钓鱼船，有１６英尺长，配有同样新的４０码的船外马达。船上配备有各种户外野营用具、救生工具，只要你能想到的，船上都有。有防水毛毡、步枪、步话机、大量食物、一大堆的各种各样的工具和衣物。

我们离开迪令哈姆沙滩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也有些危险了，没有下雨，也没有起风。鲍比说，我们得先穿过几公里的宽阔水域，到伍德河的河口上去，再从河口向上游行进１０公里左右，最后到河的源头——阿勒柯纳吉克河。鲍比启动马达，船向海湾驶去，他加大油门，全速前进。很快我们就知道了，鲍比只知道一种船速，那就是全速。我估计现在船的时速大约是３０公里，并猜测船的最大安全速度是２０里。幸运的是，泥灰色的水面很平静，船似乎也能承受这样的状况。我和杰为了保住小命，紧紧抓住座椅。鲍比却毫不在意，事实上，他一直在笑，这是一种对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无所畏惧的笑，如果什么时候看见鲍比显出担忧或害怕的表情，那我就要非常担心了。

我们很快就到了伍德河的河口上了，此时，鲍比松开油门，将速度降到３或４公里，我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不仅是因为我感到安全了，还因为鲍比知道了马达还有其它速度。不幸的是，我放松的表情很快就被破坏掉，当我们飞掠而过狭窄水面的时候，螺旋桨短暂地碰触了一下河底，它击打在河底砾石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虽然从表面上好象什么危险都没有。

然而，大约３０秒后，螺旋桨挖进河底越来越深，马达跳动起来，在我们身后，水、沙和砾石被卷起来，像炮弹一样被射出去，看起来象公鸡的尾巴。鲍比意识到了危险，加大油门。听到马达的轰鸣，看到泥土四处飞溅，鲍比大笑。我们继续向上游驶了约６０码直到又到了深一点的水里。等螺旋桨一停止往河底挖，鲍比就加大了油门，几乎接近全速。然而，几秒钟后，我们又搅到河底了，鲍比的反应还是微笑，并将油门踩到底，经过那个狭窄的地方时，我们被弹起来，又摔下去，在向上游行进的途中，这种情节重复了不下７次。

但奇迹似的，我们不知如何就到了阿勒柯纳吉克河的出口——我们的目的地。鲍比关掉马达并把它翻倒过来检查，心脏不好的人千万不能看，螺旋桨的三片叶子的边缘已经破损，伤残的景象令人难以置信，几个小、中号的叶子已不见了，表面７５％的地方都是伤痕累累。鲍比称马达现在的形状非常好，并暗示我们可以开始钓鱼了。我和杰开始用一种阿拉斯加到处都有的Ｐｉｘｉｅ假饵试钓。才几分钟的工夫，我俩都钓上了１４英寸左右的大肥虹鳟，船缓缓向下游漂去的时候，我们还能偶然提上几条咬钩的鳟鱼。２０分钟后，杰欢快地大叫，我向他那边望去，马上就断定他竿上的家（上接２８版）伙肯定比鳟鱼还大，既使这条鱼跑得很快，但只不过几秒钟之后，它就不得不温顺地被拖到船边，杰收线将这条没劲了的鱼提上来，原来是条粉红的鲑鱼，是当地有名的ｈｕｍｐｉｅ鲑鱼，我们马上将它放生，继续寻找银鲑，又顺流而下了几公里，但还是没有银鲑的影子，ｈｕｍｐｉｅ则到处都是，现在我们投竿也没鱼上钩了。

鲍比根本就没钓鱼，相反，他边大口吃着烟熏过的鲑鱼，边望着我和杰。我告诉鲍比，如果他想钓一会鱼的话，我很乐意义务给他做指导，他似乎并不在意钓不钓鱼，但同意试试。他从防水布下面拿出竿和轮子装配起来。从这个过程我们可以了解到两件事情，一是鲍比以前从未用过竿和轮子钓鱼；二是他的一整套钓具的价值还比不上一顿好的午餐。竿是６英尺长的玻璃纤维竿，轮子是封闭的塑料外壳轮，好象是６岁的小孩钓鱼时用的那种。线的拉力大约是１０磅，但它的年龄似乎已超出了它可承受的拉力。

鲍比投第一竿的时候，我和杰都停下来看他，彼此有同感，鲍比正在创造历史，我们自以为是坐在那看他，并且敢肯定，一旦鲍比体验到与鲑鱼搏斗时的那种心跳的感觉后，他的竿和轮也会离他远去了。

哎呀！怎么会这样，鲍比提起竿，手臂朝上，使劲一投，力气太大致使线绕在竿尖上，假饵划出一条轨迹飞走了，可能会在西伯利亚的什么地方着陆吧。钓鱼竿突然失重，猛烈摇晃，以至封闭塑料轮的盖子突然飞出，掉进水里。

就在轮盖“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向河底沉去时，一条黑色的ｈｕｍｐｉｅ鲑鱼游了过来，瞥了它一眼，嫌东西太大了吞不下，转身就游走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都不能相信这事是刚才发生的，鲍比的表情从坚定迅速转变为解脱，他放下仅剩的几件钓具，对我们说，他以前总是怀疑那些用竿和轮钓鱼的人是不是疯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我们都提出要借钓具给他用，但鲍比不要，他真是块顽石。他给了这次钓鱼运动一个公平的审判，它输了。

鲍比的钓鱼表演登场不久，杰认出一小群银鲑，有１０－１２条，绝对不会弄错的，它们暗暗的蓝黑色的背和明亮的两侧，这些美丽的闪闪发光的鱼，它们来到这个河里才几个小时，水波荡漾，看不清它们到底有多大，但平均每个有至少有１５磅。杰小心地向上游投出他的Ｐｉｘｉｅ假饵，鱼群从那边游过来，假饵突然出现在头鱼的前面，众鱼群起而攻之，当鱼感觉到钩尖时，它已经被提出水面了，但它猛窜了几下，溜走了。第一条银鲑跑了，我们并不生气，因为刚才已经认出几小群银鲑了，下面河段里一定有很多银鲑，我们多的是时间可以把他们钓上来。

在我们再次投竿的时候，鲍比告诉我们，他有点担心南方出现的黑色云块，从他的表情看，他的担心不只一点。很显然，他观察这些靠近的云块已有一会儿，并一直等着机会告诉我们，他有点害怕了。当我看见鲍比脸上的担忧时，我马上想起刚才来的情形，几乎没有什么能吓到鲍比。我收起竿告诉杰，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鲍比现在看上去就象一只长尾巴的猫，在满是摇椅的房间里跳来跳去。

当马达再次向生命轰鸣时，我和杰都不敢坐下来，破损的螺旋桨会带我们尽快离开这儿。我们加速向下游驶去时，天空很快变黑了，风也刮了起来，并开始下起小雨。１５分钟内，我们到了河口。开阔水域将我们和鲍比家附近的沙滩分隔开来，我们被笼罩在一场风暴之中，风暴正从北往南迅速移动，而我们也往南向下游驶去，速度大约每小时３５公里，令人惊奇的是天气突然转变，刮起了小型台风。台风卷起波浪，并将它推向河口。顷刻之间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穿上雨具。这时河面空气相当暖和，但风往脸上刮，雨点不断地打在船的玻璃上，可见度极低。

鲍比正往河岸靠，试着停在河道上深一点的地方，我们的螺旋桨没有再挖进河底，因为潮水将河面提升了１英尺多，在上游的时候，螺旋桨的叶子离水底还有一点距离。河岸上的灌木丛似乎只有几英尺远了，引擎旋转时发出的轰鸣声，船在波涛中行进时拍打波涛所发出的声音，再加上可见度太低，这一切组合在一起，给了我们一种很强烈的焦虑的感觉。鲍比脸上发疯似的大笑更增添了我们的焦虑。

很明显，令鲍比兴奋的时刻到了，船的速度和跳动显然使鲍比忘了存在于暴风雨中的危险。杰此时也变得非常担忧，每次船从浪尖上冲下来时，他都会打手势示意鲍比减速，他举起双手，手心朝下，并将手慢慢放低至船底部，我很清楚，绝望的杰想让鲍比减速，但鲍比却不怎么明白。在我们被弹起来又摔下去的时候，他唯一的反应就是再一次大笑，并不时发出几声尖叫，在恐惧与大笑之间，我都快要被撕碎了，但很快我的幽默感又回来了，杰还在示意鲍比减速，ｈｕｍｐｉｅ在我们脚边乱跳，鲍比每次都笑得象魔鬼一样。我们从浪尖上摔下来的样子，连狗看了都会笑。这是经典的场面之一，这时候哭是没用的，只有笑。当我看到杰的表情由惊愕和奋怒转变为完全的恐惧时，我开始放松，并开始享受我们的冒险之旅。我四处看了看，我们离沙滩只有５０码左右，并很快地在接近它。

我想大叫一声，告诉鲍比，怎么沙滩这么近他都看不见。但在我发出任何声音之前，只听见他大叫一声：“抓紧”，我们就触到浅滩了。沙滩一个平滑的斜坡，我们的船没有被很快地停住。在抖动几下停住前，船擦在沙滩上滑了大约７５英尺。鲑鱼、钓具、午餐和一大堆其他的工具混杂地堆在一起，还有的飞到了船的外面和周围，但我和杰还是能紧紧地抓住椅子。马达此时正在做着它最“喜爱”的事情——搅拌沙石，鲍比关掉马达对我们说：“嗨，我们到了。”

当我的脉搏次数接近正常的时候，我问鲍比，他经常就是这样停泊船的吗？鲍比解释说，停船的方式都是一样的，并且船身很重，很硬，撞上沙滩后，他把船拖回家时，路程就要少得多。我们把缠在一起的鱼、工具、食物分开，并把所有东西拖到房子里去，这些东西要分几次拖，弄完后，我们又湿又累。围坐在火炉旁喝咖啡时，我们大笑这两天的冒险遭遇。今天就这样结束了。

虽然旅行不是象我们想象的那样结束，一条银鲑都没钓上来，而且钓上的鱼大小一般，也不合我们的心意，但当我们回想起鲍比投第一竿时情景，我们的沙石搅拌之旅，我们着陆在沙滩上的情景时，我们都认为这种冒险经历，在一生中只有一次。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机会钓银鲑，但不可能再有机会和鲍比一起在河上“冲浪”了。我和杰都在问自己：如果我们还有这样的机会，是否会再去呢？不论是否还有机会，但我知道这次经历值得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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