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

1998年初秋，远在金州区一个偏僻小渔村的朋友给我打来电话，热情邀请我去他家乡作钓，并且告诉我不必准备太多的东西，只需要带几件顺手的用具即可。钓鱼爱好者都犯一个毛病：一旦有钓鱼的机会就绝不会放过，我也不例外。为了有更充裕的时间钓鱼，我选择周五下班后乘夜车起程。在列车上颠簸了几个小时，行程一百多公里，于22点到达小镇车站。跟着稀稀拉拉的旅客走出站台，就迫不及待地向目的地进发了。

　　不是夸口，我的胆子一向很大，自从十五岁手刃了邻居家的一只大山羊后， 二十多年来经我一手“超度”的大小生灵也有近千只了，现在要走十几里的夜路对我而言实在是“小儿科”。

　　是夜，月光明亮、微风习习，山间土路两侧的庄稼地沙沙作响，几大片散落于路旁坡地上的果园飘散着果实的清香。我身着迷彩服，手里只拿着几件轻便的用具，脚下也分外轻快。

　　走过了几里路，眼前出现了一片林木稀疏的坡地，土路在前方一片坟地中穿过。我以前在白天走过这条路，但独自一人夜行却从没试过。虽然头皮发麻，心里打怵，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来。世间有些事情就是很邪，我正心里没底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坟地里有一团闪亮的“鬼火”在晃动。吃了一惊，腿也麻了，冷汗也下来了。回头看看，空旷的山野中哪有人的声息！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个鬼地方？真是越想心里越没底儿。

　　不走也不行，总不能在这荒山野岭困上一夜吧？我横下一条心：就这一百多斤肉了，豁出去了。我紧了紧裤带，从腰后的刀鞘中拔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屠宰用的剥皮刀（在我这里主要用于剖鱼），哇呀呀一声大叫，直奔“鬼火”而去。事后想想，那声叫唤可比京剧里花脸的唱腔难听多了，当时说不准有多吓人呢。这个时候再瞧这团火焰也飞快地向前飘去。就这样一追一跑地相持了好一段距离，我渐渐逼近“鬼火”，几步冲上前去拦住去路，大声喝问：“干什么的！”黑影居然说起了“人”话：“你……你想干什么？我是走路的，没钱。”哈哈，原来是个行路人，误认为我是打杠子的（拦路抢劫）。原来，他乘坐的也是本次列车，知道这条小路，没有检票就直接出站，所以一直走在我的前面。可恨的是，这个人把两个大包裹一前一后地搭在肩上，后面的包裹上还拴着一口直径一米多的铝制锅盖，这么一走一颤，再加上月光的反射，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鬼火。不过也得佩服这位老兄，他真是舍命不舍财，身负这么重的东西还拼命逃窜，想来一定累坏了。

　　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也就罢了。正好我们两人还可以搭伴同行。途中我与他闲聊说：“兄弟，我可差点让你给吓死啊！”谁知此话一出，这个人好玄没对我发脾气：“我吓死你？没好声地叫着，手里还拎着一把刀，人不人鬼不鬼的，咱俩究竟谁吓谁呀？！你要是我，你比我跑得还要快哪！”

　　人吓人，吓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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